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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岩 简图者

李旭辉

封岩的创作来自其能将图像作为一种开启意识的场域提供给观众,在其客观细致的工作下,图像变为其漫长思考的一个句号,最终在现实中显影,艺术家自己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摄影艺术家,而更多是一位雕塑家或者画家,在观念艺术如火如荼的发展的当代,封岩给予图像以特殊的尊严和质感,也给予了被图像垃圾包裹的当代社会一片难得的净土。



钟南山石06 Zhongnan Mountain Rock 06 204x136cm, 2014


封岩的作品会让人联想到杜尚的作品,在看似随意间却表达了真知,面对这些疑似风景的图片,可以联想到杜尚之前也曾做过一件作品叫《药房》;他在一份印刷品上描绘了两个点,一个红色,一个蓝色,印刷品复制的是一幅描绘破败风景的素描。谈到风景,它曾经是洛可可时期流行的图型样式,与其相伴的是像莫扎特,舒伯特这样善于构建田园舞曲的音乐家,但随着工业革命,王公贵族们一面带着他行李走出城堡来到由工厂构建起来的城市,一边把儿童时在自己的庄园中获得园林印象让画师纪念在油画布上面。从布歇、普桑、柯罗、毕沙罗、马奈、莫奈、梵高自然风景成为17到19世纪一个文化的过度层,代表了一种遗失的贵族趣味。在1855年库尔贝的《画室》那里,风景意味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社会阶级之间的结界。 假如说库尔贝的风景是意味着艺术家社会责任心的苏醒的话,那么杜尚的风景更多面对是文艺复兴之后科技兴起之后人类对自然的贪婪和残忍,其中也包括了对人这个自然体的残忍和武断,人类以看似理性的方式管理和决断自然性的归属,而放弃了等待,信仰和想象。民族的优劣取决与技术应用的先进性,在科技中人类可以尽情释放人性的野蛮。今天的科技已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斗兽场,其延展出来的虚幻情景通过便携式电子产品的升级不断捆绑着人类的大脑。杜尚对现代主义人类欲以科技的智慧重构新世界的想法感到好笑,他的作品中无事不刻充斥着对现代人的生产和生存方式的讽刺。正如《药房》这件作品那样提示的,人类所有的知识都来自自然,但对自然最为刻薄的也是人类。



钟南山石05 Zhongnan Mountain Rock 05 204x136cm, 2014


封岩的作品从早期的《黑皮凳》等作品开始,就能体现他不仅作为一个艺术家,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思考者,一个观察者的天分。早期作品对大集体时代物件关注,这种摄影的方式会让人联想到德国摄影家费舍尔夫人,而能确定二者不同的地点似乎就是二者面对的社会时代背景的不同。 封岩的天赋在于在他可以在一种冷漠不言中获得视觉构造的丰富,在一个适度场域中提供所要渲染的情景。就像一个京剧的舞美能够用简洁方式提示一种情景,一种连接了现在和过去的剧场。这种在场的感知性是通过严谨的视觉透视而获得的,封岩的创作会使用放大仪器在墙上反复的构架落图像入墙面的尺寸,图像的尺寸会使得观众获得一种带有约束性的视觉距离,正如我们去戏院看戏时所要保持的最佳距离那样,如此视觉的距离也隐喻某种心理的距离。封岩需要一种朴实而精确的图像来准确构建起一种时代的情景。元素不需太多,而元素在图像中的变化会构成了一种整体化的场域,展览现场可以被认定为一种对知识场域的还原,图像因此不再仅仅是被消费和遗忘的对象,它们构成了一种对某种情境病理化的分析,将情景的碎片从原有的事实中取出是艺术家封岩乐此不疲的事情,这些碎片隐喻了一种时代的催眠术,就像某种高明的催眠音乐的某小部分音节。而封岩要做的不是再让其催眠大众,而是要获得其中的一些活力但又要破除其原有的力场。所以封岩的作品必须要在一种场域中完成对现实的驱魔,而获得生命的动力,单幅作品在电脑上去阅读却颇感吃力了,或纸质读物上阅读起来会感到吃力,这是因为场域的丧失。



动物园池塘02 Zoo Pond 02 130x192cm, 2006



动物园池塘01 Zoo Pond 01 110x163cm, 2006


另一方面封岩图像的象征性和视觉的形式感在一段时间里曾将其创作驱赶至极简和抽象的边缘,像《迷竹》系列,艺术家敏感地捕捉到西方世界的内在的秩序与结构,在一种更为单纯的语言逻辑下面,建构起一种比文学描述更加稳固的视觉经验。回到国内后作为文学家的思维性又会将其拉回现实当中,重新将图像的故事情节趣味保留给观众。其就像一个在实验室里的科学家,对于世界的观察既要将其拉近到眼前用显微镜读取其中的某个切片,留下观察所得的笔记,又要将观察获得的数据排列清晰,整理其中的规律和结构获得一种思辨性的哲学认知。而且作为艺术家的封岩其在访谈中也谈论到他是否是一个摄影家已经不再重要,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作品是反摄影的。其作品不再是一种猎奇和唯美的产品,也不是一种记录某刻决定性的瞬间。它们成为了现实空间的文化摆件。在此次《山重水复》的系列作品中,从日常山石摆件到动物园人造假山石在到终南山自然风景,所谓的“传统”渗入期间,不断产生变异。有些作品被放大到普通居室窗户的尺寸,也有很多作品拉大到宋代范宽 《溪山行旅图》图像的尺寸,但是图像呈现的内容更多像对传统和现实之间的距离做多个层次的切片,作品并不是建构某种传统意义上的经典图像,而是在需找一个在几百年现代化进程中,中国人真实所处的场域。在今天高速发展、高速消费、高速污染的城市文明中,传统文化与发展之间形成了一种矛盾的悖论,而悖论也一再将精神目标模糊化了,跳跃时空的文化回眸中,正如其作品《唐陵草深》所能表现出自然的诡秘与危机和传统一脉相承。封岩只是作为一个理性客观的记录者保存了一个时代信息,他的风景更像的是打开意识大门的符咒。



唐陵深草02 Tang Mausoleum Long Grass 02 201x134cm, 2015